声明:本文根据大量史料文献及亲历者回忆整理而成,在保证重大历史事件准确性的前提下,对某些细节做了文学性表达。
1938年的吕梁山区,一份来自前线团长杨勇的电报,让八路军343旅旅长陈光气得浑身发抖。
在日寇大举进犯,我军物资奇缺,每一颗子弹都无比珍贵的时刻,面对送上门来的日军补给车队,杨勇不仅没有遵令伏击,反而公然“放水”,这究竟是怯战避敌,还是另有隐情?
面对旅长的雷霆之怒,一旁的参谋长陈士榘却捡起了被丢掉的电报,一句话点醒了众人。
杨勇这看似荒唐的举动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惊天计划?
1938年9月的山西,秋风萧瑟,卷起的黄土弥漫在吕梁山脉的沟壑之间,空气中不仅有泥土的腥味,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
对于盘踞在汾阳、离石一带的日军第108师团来说,这个秋天过得并不安稳。
他们的师团长,山口规少将,正对着地图愁眉不展。
自从年初,八路军115师343旅686团在杨勇的率领下,如同一颗钉子,狠狠地楔入了吕梁地区,日军的“治安”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支八令军部队不仅四处出击,破坏交通,更要命的是,他们深入乡村,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让皇军仿佛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处处受制,步步维艰。
为了拔掉这颗钉子,也为了彻底打通向黄河前线运送物资的生命线,山口少将调集重兵,对吕梁根据地发动了大规模的“扫荡”。
日军凭借其装备优势,很快占据了离石县城,并以此为中心,开始向汾阳城内大规模集结粮食、弹药和各类军需品。
汾阳,俨然成了日军在山西前线的一个巨型仓库和物资流转中心。
然而,仓库里的物资终究是要送到前线士兵手中的。
从汾阳到黄河渡口,蜿蜒曲折的山路,恰好要穿过686团的核心防区。
这段路,在日军眼中是不得不走的险途,但在杨勇眼中,却是一条流动的黄金运输线。
“团长,咱们的侦察员回来了!”通信员一路小跑着冲进686团设在山坳里的临时指挥部,声音里透着兴奋,“在薛公岭一带,发现了鬼子的踪迹!”
杨勇“霍”地一下从地图前抬起头,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快步走到侦察员面前,一把抓过他递来的情报,沉声问道:“说具体点,什么情况?多少人?什么装备?”
“报告团长!是鬼子的一个车队,大概有二十多辆卡车,看车辙印和车身吃水的深度,都是满载的重车!押送的鬼子步兵估计有两个中队,大约两百多人。他们正沿着公路,小心翼翼地往咱们这边开过来。”侦察员喘着粗气,一口气把话说完。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勇身上。
二十多辆满载物资的卡车,两百多名押运的日军,这可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对于长期处于物资匮乏状态的八路军来说,这批物资的诱惑力不亚于一座金山。
“打!”一位营长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说道:“团长,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咱们就在薛公岭设伏,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对!打他狗娘养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杨勇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重新回到地图前,手指在薛公岭附近的一个小点上重重地敲了敲。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怎么打,是个学问。你们看这里,”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薛公岭对面的山头上,鬼子修了一个炮楼。这个炮楼就像是鬼子的一只眼睛,我们的大部队一集结,还没等摸到伏击阵地,就得被它发现。到时候别说打伏击了,不被鬼子反包围就算烧高香了。”
众人凑过来看,果然,那个炮楼的位置极其刁钻,正好能俯瞰整段薛公岭的公路,视野开阔,几乎没有任何死角。
“那……那咱们就先拔掉这个炮楼!”刚才那位营长又说道,“派一个连,摸上去,用炸药包给它端了!”
“不行!”杨勇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提前拔掉炮楼,动静太大,等于直接告诉山下的鬼子,我们在这里有埋伏。鬼子不傻,他们掉头就跑,我们连车毛都摸不着一根。这叫打草惊蛇。”
“那要是等车队进了伏击圈再打炮楼呢?会不会来不及?”另一位干部提出了疑问,“炮楼里的鬼子虽然不多,但有机枪,居高临下地扫射起来,对咱们冲锋的部队威胁太大了。”
指挥部里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提前打,会惊动敌人;同时打,又怕炮楼里的火力给我方造成巨大伤亡;放着不管,更是心腹大患。
一时间,这个小小的炮楼,竟成了整个伏击计划中最难啃的骨头。
杨勇听着大家的讨论,眉头紧锁,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他知道,这次伏击战不仅关系到能否缴获一批急需的物资,更关系到整个吕梁根据地的士气,以及对日军嚣张气焰的打击。
必须打,而且要打得漂亮,打得干脆利落。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迫击炮连连长吴嘉德的身上。
吴嘉德是个技术过硬的老炮手,一手操炮的绝活在全团都赫赫有名。
“吴嘉德!”杨勇喊道。
“到!”吴嘉德立刻挺直了腰板。
“我问你,你的炮,能不能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把那个炮楼掀掉?”杨勇的眼神锐利如刀,“我不要可能,不要也许,我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吴嘉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团长的意图。
这是要把打炮楼和打车队同步进行,用炮火在瞬间敲掉敌人的“眼睛”,为主力部队的冲锋扫清障碍。
他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距离、角度和风速,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拍胸脯,大声回答道:“报告团长!只要把炮架在预定位置,给我三发炮弹的时间,我保证让鬼子的炮楼飞上天!”
“好!”杨勇重重一拍巴掌,“就这么定了!打炮楼和打阻击同时进行!吴嘉德,我把全团的希望都压在你的那三发炮弹上了!”
“保证完成任务!”吴嘉德的声音铿锵有力。
作战计划迅速制定完毕。
686团的主力部队将在薛公岭公路两侧的山林中设伏,形成一个口袋阵,等待日军车队完全进入。
而吴嘉德的迫击炮连,则在一个精选的隐蔽阵地上,将炮口死死地对准那座孤零零的炮楼。
几天后的9月14日,天还未亮,山间的雾气浓重得化不开。
686团的战士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预定阵地。
他们趴在冰冷的草丛和岩石后面,手中的武器被擦得锃亮,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浓雾渐渐散去,远方的公路上,终于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来了!
杨勇举起望远镜,只见一支由二十多辆卡车组成的长龙,正缓缓地驶入伏击圈。
车上的日军士兵有的靠在车厢上打盹,有的则懒洋洋地抽着烟,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们头顶。
“沉住气!等所有车辆都进来再打!”杨勇压低声音,通过传令兵将命令传递下去。
终于,最后一辆卡车也驶入了口袋阵的“袋底”。
“打!”杨勇一声令下,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几乎在同一时刻,吴嘉德的阵地上,三声沉闷的炮弹出膛声接连响起。
三枚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地全部砸在了日军的炮楼上!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那座被日军视为眼睛的炮楼,连同里面的守军,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砖石和残肢断臂飞上了半空。
“冲啊!”
“杀啊!”
埋伏在公路两侧的八路军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从山林中一跃而起,喊杀声震天动地。
步枪、机枪、手榴弹,各种武器的火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劈头盖脸地罩向了公路上猝不及防的日军。
日军一下子被打蒙了。
司机们惊慌失措地猛踩刹车,车队瞬间乱作一团,后面的车撞上前面的车,横七竖八地堵死了公路。
押车的日军士兵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密集的子弹打倒在地。
一些反应快的鬼子跳下车,试图依托车辆进行还击,但很快就被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用刺刀和手榴弹淹没。
战斗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当枪声渐渐平息下来,薛公岭的公路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二十多辆卡车燃着熊熊大火,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车厢里满载的子弹、炮弹、药品和军服,成了八路军的战利品。
而那两百多名日军,除了三名被吓破了胆、跪地投降的士兵外,其余的全部被歼灭。
这一仗,打出了686团的威风,也彻底切断了日军向前的补给。
消息传到前线,那些等待弹药和粮食的日军部队陷入了绝境,甚至不得不开始宰杀战马充饥。
然而,就在686团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远在旅部指挥所的旅长陈光,却正对着一份电报大发雷霆。
事情发生在伏击战结束的四天后,也就是9月18日。
那天,686团的侦察兵再次传来消息,又有一支日军车队正试图通过防区。
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同。
车队规模很小,只有三五辆汽车,其中只有一辆卡车看起来像是拉着粮食,押送的日军也只有一个小队,大约一百来人。
杨勇接到报告后,立刻赶到前沿观察哨,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这支奇怪的队伍。
他看到日军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个都显得异常警惕,走走停停,不断地向道路两旁的山林中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团长,打不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身边的参谋问道。
杨勇放下望远镜,嘴角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打!绝对不能动!”
“为什么?”参谋和周围的干部都愣住了,满脸不解。
“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杨勇指着远处缓缓移动的车队,“上次我们歼灭了他们两百多人,缴了二十多车物资,鬼子损失惨重。按理说,他们应该会加派重兵,或者干脆绕道而行。可现在呢?他们只派了这么点人,送这么点粮食,大张旗鼓地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过。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来。
“这是在‘试水’!”杨勇一字一句地说道,“鬼子这是在用这几辆车和这一百多号人当诱饵,试探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打了,就说明我们的主力还在这一带,他们下一次就会带着大部队来围剿我们。如果我们不打,他们就会认为我们已经转移了,或者兵力不足,不敢动手。那样的话,他们下一次就会放松警惕,真正的大部队、大批的物资,才会放心地运过来!”
“我明白了!”参谋恍然大悟,“团长,您的意思是……后面还有大鱼?”
“没错!”杨勇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条小鱼,我们必须放掉!不仅要放,还要放得让他们安安心心,彻彻底底地相信我们已经走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钓到那条真正的大鱼!”
然而,就在杨勇定下“放长线,钓大鱼”的计策时,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报从旅部发了过来。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是旅长陈光亲自下达的命令:343旅侦察到有敌军车队正通过你团防区,命令686团立即组织兵力,坚决、彻底、干净地予以歼灭!不得有误!
陈光,这位以作战勇猛、脾气火爆著称的旅长,显然也发现了这股敌人。
在他看来,任何出现在防区内的敌人,无论大小,都必须坚决消灭,这是原则问题。
看着旅长措辞严厉的命令,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团长,这……”参谋拿着电报,手心都出了汗,“旅长的命令,我们……我们不能不听啊。”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杨勇的回答掷地有声,“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旅长在几十里外,不了解这里的具体情况。如果我现在执行命令,打掉这股小部队,固然能完成任务,但却会彻底暴露我们的战略意图,放跑了后面真正的大鱼!这个责任,我担不起!”
“可是,违抗军令,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打仗,打的是胜利,不是打给上级看的!一切为了最终的胜利。如果因为我的决定出了问题,所有责任,我杨勇一个人承担!”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给旅长回电,就说……就说我部认为,几辆运粮车而已,无关大局,可以放人家一条活路。同时,把我的判断和‘钓大鱼’的计划,详细地写在后面,一并上报!”
杨勇心里清楚,只说前面那句“放人家一条活路”,以陈光的火爆脾气,肯定会暴跳如雷。
但他必须这么说,这是在表明一种坚决的态度。
他相信,只要陈光能耐着性子看完后面的解释,就一定会理解他的苦心。
电报很快发了出去。
而在几十里外的343旅指挥部,陈光正焦急地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没动静?杨勇这小子搞什么名堂?打一百多鬼子,用得着这么久吗?”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译电员拿着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文,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旅长!686团杨团长回电!”
“念!”陈光一把抢过电报,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然而,他的目光刚刚扫过电文的第一行,脸色就瞬间变得铁青。
“回旅长,我部认为,几辆运粮车而已,可以放人家一条活路。”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像一桶汽油,瞬间浇在了陈光这位“火山”旅长的怒火之上。
“混账!混账东西!”陈光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将手中的电报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杨勇想干什么?啊?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旅长!还有没有军法!什么叫‘放人家一条活路’?他是八路军的团长还是给日本人开善堂的?!”
指挥部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陈光的雷霆之怒吓得不敢出声。
陈光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发起火来,谁也拦不住。
他一边咆哮着,一边就要去抓桌上的电话,看样子是准备直接给杨勇下最后通牒,甚至要撤他的职。
“警卫员!给我接686团!我今天非得好好问问他杨勇,这个团长他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老陈!老陈!你先消消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旅参谋长陈士榘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陈光抓向电话的手。
陈士榘为人沉稳,足智多谋,与性格火爆的陈光是多年的老搭档,在旅里威信很高。
也只有他,才敢在陈光发火的时候上前劝阻。
“消气?我怎么消气!”陈光甩开他的手,指着地上的电报纸团,怒吼道:“你看看他杨勇说的是什么话!这是通敌!是投降主义!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686团交给他!”
陈士榘没有与他争辩,而是弯下腰,默默地捡起了地上那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仔细地看了起来。
陈光只看了第一句就气炸了,根本没注意后面还有内容。
陈士榘的目光从那句让他搭档暴怒的话上扫过,继续往下看。
当他看到后面关于“试水”、“诱饵”和“钓大鱼”的详细分析时,他原本凝重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恍然和赞许的微笑。
“老陈啊,”陈士ู榘抬起头,晃了晃手中的电报,笑着说道,“你这次可是冤枉杨勇了。他小子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
陈光正处在暴怒的顶点,满脑子都是“放人家一条活路”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他一把夺过陈士榘手中的电报,想再次把它撕碎,嘴里还怒吼着:“我不管他想干什么!违抗军令就是不行!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夺过电报的瞬间,旅部指挥部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名通信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而变得尖利刺耳:“报告旅长!不……不好了!”
“日军……日军108旅团长山口规少将,刚刚发布了全军通告,他们……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有的伏击计划!……”
指挥部内瞬间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陈光脸上的怒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置信的惊骇。他手里的电话听筒“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山口规怎么会知道?他们所有的伏击计划?这不可能!计划只有指挥部的核心几人知晓,难道……有内鬼?
陈光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陈士榘,却发现自己这位一向沉稳的搭档,此刻也是面色凝重到了极点,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和困惑。
“老陈,这……”陈士榘的声音干涩无比,“这封通告,是……是杨勇那边截获的吗?”
“不!不是!”通信兵颤抖着声音回答,“是……是鬼子用明码电报发出来的!现在,整个山西的日军恐怕都知道了!”
明码电报!这是何等的嚣张和自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行动,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心理战和羞辱!
陈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
如果日军真的已经洞悉了他们所有的部署,那么杨勇的“钓大鱼”计划,岂不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非但钓不到鱼,反而会把686团自己变成被钓的鱼,送进日军精心准备的包围圈里!
“快!快给杨勇发电!”陈光嘶吼道,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命令他立刻停止一切行动!马上带领部队撤出薛公岭地区!快!”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旅部乱作一团的时候,远在薛公岭的杨勇,也刚刚收到了这份让他啼笑皆非的“通告”。
“哈哈哈……”看着译电员送来的情报,杨勇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个山口规,还挺会玩心理战嘛!”
“团长,您还笑得出来?”政委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这明显是鬼子的诡计!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吓住我们,让我们不敢动手!您看,旅部的加急电报也来了,让我们立刻撤退!”
“撤?为什么要撤?”杨勇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政委,你想想,如果鬼子真的掌握了我们所有的伏击计划,他们会怎么做?是会大张旗鼓地用明码电报通知我们‘我知道你们要打我了’,还是会悄悄地将计就计,给我们布下一个更大的陷阱,把我们一口吃掉?”
政委闻言一愣,陷入了沉思。
确实,以日军的狡猾和残忍,后者才是他们更可能的选择。
“所以,”杨勇继续分析道,“这份所谓的‘通告’,恰恰证明了他们心虚!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但又害怕我们再次设伏,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虚张声势的法子,想把我们吓跑!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的意思是……这反而是个好机会?”政委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好机会!”杨勇一拳砸在地图上,“山口规越是这么搞,就越说明他急于把物资运到前线去!他以为他吓住我们了,明天,他一定会派出真正的大部队,押送着真正的‘大鱼’过来!”
果不其然,正如杨勇所料。
第二天,也就是9月19日,日军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
一支由十八辆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在二百多名日军士兵的押送下,浩浩荡荡地向上一次被放行的路段驶来。
这批物资,正是前线急需的弹药和药品。
“鱼儿上钩了!”得到消息的杨勇兴奋地一挥手,“通知补充团,按照原定计划,在油房坪一带设伏!这一次,要给他们来个狠的!”
油房坪地形比薛公岭更为险要,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公路仿佛一条细线嵌在山谷底部,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当这支日军运输队大摇大摆地进入伏击圈后,埋伏在两侧的686团和补充团的战士们同时开火。
这一次的战斗甚至比上一次结束得更快。
被堵在狭窄山谷里的日军车队成了活靶子,手榴弹如下雨般从天而降,爆炸声此起彼伏。
不到一个小时,战斗就宣告结束,日军连同他们押送的十八车军用物资,全部被消灭在了油房坪。
吕梁山区,两天之内,两次伏击,日军损失惨重。
这一下,山口规彻底被打痛了,也打怕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支八路军部队的指挥官,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吃了两次大亏的日军彻底成为了惊弓之鸟,他们不敢再轻易组织大规模运输,转而在公路的重点地段派遣重兵,广设据点,企图用这种“步步为营”的笨办法,来确保交通线的安全。
面对日军战术的改变,杨勇也意识到,再想用之前的方式打伏击,已经很困难了。
“鬼子学聪明了,把脑袋缩进乌龟壳里了。”在一次作战会议上,杨勇对着地图说道,“我们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修炮楼,建据点吧?”有干部焦急地问。
杨勇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薛公岭东南,一个名叫“王家池”的地方。
这里紧邻汾阳县城,是日军据点最为密集的核心区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杨勇的手指在王家池重重一点,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我们就在这里,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再打他一次!”
“什么?!”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团长,这太冒险了!王家池周围全是鬼子的据点,我们把伏击点设在那里,一旦暴露,连撤退的路线都没有!”
“正因为最危险,所以才最安全!”杨勇的眼神坚定无比,“鬼子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敢在他们的心窝子里动手!这一次,我们不打他们的运输队,我们打他们的巡逻队,打他们的机动部队!”
这个计划的风险之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敌人的核心区设伏,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但杨勇力排众议,他详细分析了地形,制定了周密的潜伏和撤退路线。
他坚信,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9月20日清晨,686团的精锐部队,趁着夜色和晨雾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了王家池附近的公路两侧。
战士们趴在深草和灌木丛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日军据点里传来的起床号声。
上午9点钟左右,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支规模庞大的日军骑兵部队,出现在了公路上。
他们军容整齐,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显然是一支精锐。
这支足有八百余人的骑兵大队,正是负责清剿和巡逻的主力,而他们的指挥官,正是对前两次的失败耿耿于怀的山口规少将!
他亲自带队出巡,就是想找回场子,顺便看看八路军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要找的八路军,此刻就在他脚下的草丛里,用冰冷的枪口瞄准了他。
当整支骑兵部队都进入了伏击圈后,杨勇冷静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打!”
顷刻间,死亡的交响乐再次奏响。
埋伏在两侧的轻重机枪、步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像一道道无形的镰刀,扫向了毫无防备的日军骑兵队。
战马的悲鸣声、士兵的惨叫声、军官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队形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也被绊倒的马匹和尸体堵住了去路,整个队伍乱成一锅粥。
“同志们,冲啊!活捉山口规!”杨勇拔出驳壳枪,第一个从掩体里跳了出来,带领主力部队发起了冲锋。
八路军的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一部拦头,一部截尾,将日军骑兵队死死地堵在公路上。
而杨勇亲率的主力,则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敌军的中间部分,将他们切割成数段,分而歼之。
日军骑兵虽然精锐,但在这种狭窄地形下失去了机动优势,又遭到了突袭,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许多骑兵甚至没来得及拔出马刀,就被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拉下马。
激战一个多小时后,公路上躺满了日军骑兵和战马的尸体。
那条“大鱼”中的“大鱼”——日军第108旅团长山口规少将,也没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他在混战中被数颗子弹击中,从马上栽了下来,最终死在了这条他本想用来“清剿”的公路上。
吕梁三战三捷!短短一周之内,八路军686团连续三次设伏,共歼灭日军1200余人,击毙日军少将一名,缴获了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
这一辉煌的战果,极大地振奋了整个华北抗日战场的军心民心。
盘踞在汾阳、离石的日军遭此重创,彻底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只能紧闭城门,龟缩不出,生怕再遭到伏击。
不久之后,杨勇在吕梁山区召开了盛大的祝捷大会。
战士们敲锣打鼓,将缴获的日军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膏药旗堆在一起展示,根据地的老百姓们也送来了鸡蛋和烙饼,军民同庆,场面好不热闹。
就在庆祝大会开到高潮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了。
一名日军联络官,打着白旗,被战士们带到了会场。
他带来了一封由新任的日军驻汾阳联队司令官及全体军官签名的“挑战书”。
这封挑战书用词极为“谦恭有礼”,充满了日本武士道式的虚伪客套。
但翻译过来,意思却极其嚣张:我们大日本皇军,不屑于在这些崎岖狭窄的山区与你们纠缠。
如果你们八路军真的是英雄好汉,有武士的荣誉感,就请走出大山,到开阔的兑九峪平原上来,与我们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杨勇接过那封印刷精美的挑战书,看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将挑战书高高举起,对周围的同志们说道:“同志们,都来看看!看看这封愚蠢的挑战书!日本人这是被我们打怕了,打傻了!他们想用激将法,把我们骗到平原上去,跟他们拼装备、拼消耗!”
他环视着一张张兴奋而又略带疑惑的脸,继续大声说道:“打仗嘛,讲究的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我们八路军的长处是什么?是熟悉地形,是群众支持,是机动灵活的山地游击战!鬼子的长处是什么?是飞机大炮,是装备精良!他们让我们去平原决战,就是想让我们放弃自己的优势,用我们的短处去碰他们的长处。我们会上这个当吗?”
“不上!”战士们齐声怒吼。
“对!不上当!”杨勇笑着说,“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打法!我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绝不和你们硬拼消耗!这封挑战书,就留着给我们当笑话看吧!”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和掌声。
“吕梁三战三捷”,连同这封“愚蠢的挑战书”,成为了抗日战争时期一个经典的成功战例,被八路军总部通报表扬,广为流传。
这次辉煌的胜利,彻底扭转了晋西地区的战局。
盘踞在离石的日军主力因为补给断绝,又失去了指挥官,已成瓮中之鳖。
9月底,在摸清了敌人的虚实后,115师主力对离石之敌发动了总攻。
此时的日军早已是弹尽粮绝的强弩之末,经过数日激战,被我军彻底消灭在黄河以东。
日军从太原派出的增援部队,也被杨勇率领686团死死地阻击在了和县一带。
双方激战了数个昼夜,当得知被包围的离石守军已被全歼的消息后,援军彻底丧失了斗志,放弃了继续进攻,开始仓皇撤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杨勇下令部队展开追击,像狼群一样死死咬住日军的尾巴,一路追杀。日军原本想在沿途休整,但在八路军不知疲倦的袭扰和追击下,根本无法停留,只能一路溃逃,最终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太原城,我军这才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经此一役,晋西抗日根据地得以巩固和扩大,杨勇及其率领的686团威名远扬。
不久之后,他便跟随罗荣桓率领的115师主力,告别了浴血奋战的吕梁山,踏上了新的征程,前往山东开辟更为广阔的鲁西抗日根据地。
那又是另一段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