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五年(1770)湖南诗人张九钺游广州十三行街夷馆区时留下一首《番行篇》长诗,其中对广州外国商馆的建筑描写非常动人:
乾隆四十七年(1782)山东人曾衍东游十三行时对当时的外国商馆则有这样的记录:
嘉庆三年(1798)又有江西诗人游广州时留下了十三行诗:
道光二十年(1840),浙江嘉兴人沈琴游广州时作有《登西洋鬼子楼》长诗,其中对十三行夷楼有这样的描写:

这都是清朝文人游历广州时参观十三行街夷馆区留下的对外国商馆的笼统描述和咏叹,不外乎“危楼杰阁”、“碧玉阑干”、“琉璃绿嵌”、“华灯四照”之类。
当时的中国人都将这些外国商人居住的“危楼”称为“鬼子楼”或“夷楼”,所谓夷楼,即指外国商人来广州贸易时(贸易季期间外国商人在广州居停的时间,少则一两月,多则半年)向中国商人租赁居住的房屋,又称夷馆。
正如威廉·亨特所言:“每个前来贸易的国家,最初各以一所大房子作为居停贸易之所,由此形成商馆。”

商馆,西文作factory,中国人俗称为“夷馆”,清政府划定了当时外国人在广州租赁房屋居住的夷馆区,大约东西宽1000英尺,离当时的珠江边约300英尺。
因其位于广州十三行街的南边,故可将这片夷馆区称为“广州十三行街夷馆区”。
瑞典商馆在广州十三行街夷馆区中应是设立较早的外国商馆之一,在清代广州中西贸易研究中,已有学者关注到瑞典商馆的重要性,也出现了一些研究成果。
但大多并非研究瑞典商馆的起源、发展与演变,而是主要着眼于中瑞贸易和中瑞文化交流。

瑞典商馆,瑞典文作SuiHong,荷兰文作SjeewHoo,中文称其商馆名为修和行,又称喘行,又作瑞行。
据1822年《印华历书》称,喘行,西文作SuyHong,又称瑞典商馆。
瑞典(Swede)一词,广东人读作suy,故喘行(SuiHong)是西方人对瑞典商馆的称呼,“修和行”则是中国人对瑞典商馆的常见称呼,直到道光十八年(1838)还大量地出现修和行之名。
据《科林·坎贝尔日记》,1732年9月8日瑞典第一艘商船“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号”抵达广州时,就已经提出瑞典商人在广州的居住问题。

第一批瑞典人进入广州后,最初三班查尔斯·莫福德提议租赁顶级商人陈寿官(Suqua)的房屋作为商馆。
最先考虑的是租赁陈寿官的房屋作为商馆,但考虑到陈寿官这一年与英国东印度公司有大量的业务往来,无法全心为我们服务,而且陈寿官在这一年中也惹出很多麻烦,还卷进粤海关监督祖秉圭的受贿案中,所以放弃了租赁陈寿官的房屋。

后来又考虑跟他们关系最密切的秉记,但秉记的房屋并不在珠江边上的十三行街南的夷馆区内,也被其他商人反对;最后选择了租赁陈汀官的房屋,因为此屋就在珠江边十三行街夷馆区内,陈又是一位很善良的商人,曾经为科林·坎贝尔的兄弟提供过服务。
这是瑞典商人第一次来广州租赁的商馆,商馆的业主就是广州崇义行行商陈汀官。
科林·坎贝尔的日记中所称“我们的商馆”(ourfactory),就是指陈汀官的房屋。

第一,全部夷馆区的楼房都是中式建筑,没有一幢体现出西式风格,且图中夷馆区的房屋建筑,还是比较稀少,只有零零星星十几座房子。
夷馆区后面一大片空地和广场都没有建筑房屋,更可反映此图应该是很早的一幅夷馆区图,还有大量的空地没有被开发。
比较大英图书馆藏乾隆三十五年(1770)《广州十三行街夷馆区图》,十三行街南面的夷馆区已经盖满密密麻麻的房屋,且开始出现西式建筑,可证这幅图应该是早于乾隆三十五年(1770)绘制的图画。

第二,图中夷馆区荷兰商馆和英国商馆的前面,都有两位穿着裙子披着长发的欧洲妇女在门口聊天,这一画面的出现可以反映清政府对早期广州夷馆区并没有颁布禁止外国女人进入的禁令。
第一次颁布禁令是在乾隆十六年(1751),“其携带番妇来省,行商故违接待,取悦夷人,除将委员严参、行商重处外,定将夷人船货一并驱回本国,以为违犯禁令者戒”。
由此可知,从乾隆十六年(1751)开始,清政府就颁布命令,禁止“番妇来省”。
在《广州城图》这幅描绘了广州城市风貌的古地图中,我们可以看到欧洲妇女的形象,这一细节的存在,恰恰为我们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张地图的创作时间应该是在乾隆十六年(即公元1751年)之前。

第三,根据上图显示的七面外国国旗来看,从右至左七面国旗排列的顺序是葡萄牙、奥斯坦德、法国、英国、瑞典、荷兰、英国,其中英国占有两处,国旗分插在相隔一定距离的两座建筑屋顶上,其他各国国旗也分别插在各自所租的楼房屋顶上。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初六日,因英军进攻广州城,附近民众愤恨,举火烧毁“十三行寓所三大间”,同治《南海县志》则称:“英吉利市楼尽毁于火,蛮货悉遭焚掠,他国邻居者晏然,始粤中桀骜不驯之辈,藉以泄其愤耳。”

瑞典商馆到1822年重建后虽然仍旧保持了瑞典商馆之名,但实际上它已经成为一家美国人的商馆。
咸丰六年(1856)十一月,英法联军攻破广州,国人“放火洋楼行头,由丰泰、隆顺、瑞、孖鹰、广源等行之头纵火”,洋楼“尽成灰烬”,瑞典商馆亦在大火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