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或许纯属巧合,然而两人之间却存在着诸多共通之处。二者均为东方血统。毛泽东仅出国两次,一次在1949年,另一次则在1957年,两次均是为了与苏联领导人会面,地点均在莫斯科。蒋介石也仅有两次离开亚洲的经历,分别是1923年前往莫斯科,以及1943年作为四强代表之一出席开罗会议。他们都曾暂时放下日常政务,长时间隐退于深居简出的生活。毛泽东在此期间挥毫泼墨,创作诗歌,而蒋介石则漫步于山间,吟咏古诗。两人均为革命者。毛泽东反抗父亲的专制统治及整个社会制度,蒋介石则对抗清朝的腐败与对外屈辱。值得一提的是,蒋介石反叛的象征行为——剪掉辫子——比毛泽东早了七年。
他们的分歧既体现在外在,亦深植于内心。毛泽东随意地倚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悠然自得;而蒋介石则端坐于椅上,身姿挺拔,脊梁仿佛由钢铁铸就。毛泽东举止洒脱,谈吐风趣;我与蒋介石多次见面,却从未感受到他身上有任何幽默的影子。毛泽东的书法笔势如龙腾凤舞,字迹间洋溢着不拘一格的自由精神;蒋介石的书法则笔划规整,方方正正,格局清晰。若进一步剖析,他们都将中国视为神圣之地,但在具体表现上却各有千秋。
《领袖们》,海南出版社,2008年版)
尼克松对毛泽东与蒋介石之间的对比,剖析得可谓深刻透彻。
二
在20世纪的中国,一场气势磅礴、起伏跌宕的棋局,塑造了国家的未来与命运。
手持蓝子的人,头颅光洁无毛,身着长袍马褂,言谈间惯于拖着尾音,一派浙江“官话”的风范。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旦情绪激动,便忍不住怒骂一声“娘希匹”。
手持红子的人,长发梳理得向后飘扬,身着中山装,言语间不疾不徐,带着湖南特有的腔调。平日里爱说爱笑,幽默风趣,一旦生气,便脱口而出“放屁”二字。
两位男士均彰显着阳刚之气,身高均在八尺开外——那光头之士,竟似比长发之士高出半寸有余。他们背后,各自高悬着青天白日的旗帜与镰刀铁锤的红旗。
两位主帅的头衔是:
中国国民党总裁、中华民国总统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后晋升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
他们麾下的部队包括:中国国民革命军以及中国工农革命军(后更名为中国工农红军,再后定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
论军职,一人身兼陆海空军大元帅、军事委员会主席、总司令要职,另一位则担任中共中央军委主席之职。
他们分别是:
蒋瑞元,其谱名周泰,学名志清,字号介石。后仿效孙中山先生,遂更名为中正。世人多以其字称之,即蒋介石。其中,“介”字寓意“大”,而“介石”一词,源自其谱名中的“泰”字,意指巨石,寓意坚固与稳重。
毛泽东,字润之,亦别称润芝,笔名二十八画生(“毛泽东”三字繁体共计28画),世人多以其本名相称,即毛泽东。此名取自“祖恩贻泽远”之辈序,以“泽”字为名,“东”字则寓意东方,太阳升起之地,象征着生机勃勃、不断进取的意蕴。他曾敬仰梁启超(梁任公),并曾取别号“子任”。至于他的字润之,“润”字乃“泽”字的延伸,象征着“雨露滋润”的意象。
他们是同代之人:蒋介石,比毛泽东年长五岁,而毛泽东则比蒋介石早一年离世,蒋介石享年八十八岁。毛泽东则享年八十三岁。由此看来,他们共同生活在世的时间长达八十二年。
他二人个性气质迥异。
蒋介石将军自有一身军人风范,每日黎明即起,进行一番严谨的操练。他视《俾斯麦传》、《曾胡治兵语录》与《曾文正公家书》为三件无价之宝,时常研读不辍。
蒋介石素无烟酒之好,甚至对茶也无意,日常饮品仅限于白开水。他对海鲜尤为偏爱,尤其钟爱咸菜炖黄鱼与绍兴霉干菜。
毛泽东先生,诗人气质盎然,精于诗词创作,尤爱狂放之草书。他作息不规律,常颠倒昼夜,每日晚起。他勤奋好学,手中常不离卷轴,那部《资治通鉴》不知翻阅了多少遍,从中汲取了历代兴衰治乱的经验教训。
毛泽东偏爱葡萄酒,然而对烟草的喜爱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同时对浓茶和尖椒情有独钟,常常以红烧肉作为“健脑”的佳肴……
三
他们政治经历相似。
1924年,蒋介石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陆军军官学校校长,该校因位于广州黄埔而闻名,世人称之为“黄埔军校”。在此期间,他在军中稳步扩大自己的势力,逐渐掌控了军权。他先是担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随后晋升为国民革命军总监,最终成为总司令。蒋介石一生都将军队视为自己的生命线。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道出了他对革命胜利的坚定信念。
毛泽东曾言,蒋介石视军队为命脉,“军力即权力,战争决定一切”。毛泽东亦曾戏言,对蒋介石而言,军队就像是“大观园中贾宝玉脖颈上的一块玉”。毛泽东强调,“在这方面,我们应当向他取经”,并称蒋介石为“我们的楷模”。
毛泽东强调:“共产党员应摒弃对个人兵权的追求,而应致力于争取党的兵权,以及人民的兵权。”他坚信,“枪杆子中孕育着一切变革的力量”,“改造世界的唯一途径,唯有借助枪杆子之力”。
四
蒋介石偶尔亦展露幽默风趣。记有一次,一份洋洋洒洒数万言的《抗日胜利后之建军计划》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面对这份冗长的报告,蒋介石并未细加研读,而是提笔在报告的首页上简洁地批注了五个字:“我非字纸篓。”这番批语,令他的部下既感哭笑不得,又不禁哑然失笑。
他极注重清洁与整洁,无论是办公室还是军营,总是保持着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状态。蒋介石在台湾的福大招待所临时居住时,散步途中偶遇路旁堆积的狗粪,怒火瞬间涌上心头,遂对招待所的主管进行了严厉的斥责。不料,那位主管因此承受不住压力,郁郁而终。
毛主席对清洁同样有着极高的要求,即便是在长征的艰苦征程中,他也坚持不占用他人的卧榻,而是选择拆下门板,将其作为临时的歇息之地。然而,他对清洁的执着并非体现在整齐划一上。他的书房、办公室乃至卧室内,随处可见半开的书籍散落各处。他偏爱同时翻阅多本主题迥异的书籍,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蒋介石的习惯则是先读完一本书,再开启下一本。
蒋介石每年度需发布大量文告。这些文告虽多由秘书执笔,但他本人却反复细致地进行修改。毛泽东挥洒自如,笔力雄浑,不仅其个人文稿皆出自己手(个别人士的讲话稿则由秘书记录整理),更以《解放日报》、《人民日报》以及新华社评论员的名义撰写了大量社论与评论。甚至,毛泽东还曾代他人执笔,以朱德、彭德怀之名发表了众多文告。
五
“美国政府承认,无论在台湾海峡的哪一侧,所有中国人普遍认同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对这一立场持无异议态度。”
当然,毛泽东与蒋介石对“一个中国”的理解,彼此间存在着根本的差异。
即便在深陷对立之际,他们亦能携手采取一致的政治立场。以1971年4月9日为例,美国单方面宣布将位于我国台湾东北一百余海里的钓鱼岛列岛移交给日本,毛泽东随即指示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于5月1日发表社论《中国领土主权不容侵犯》,台湾地区亦掀起了“保钓运动”,蒋介石更是提出了“保土爱国”的口号。在这场抗议声中,毛泽东与蒋介石均向美国表达了我国的不满与抗议。
蒋介石在党内面临汪精卫与胡汉民的激烈竞争。历经多次交锋,终于在1938年3月的武昌会议,亦即中国国民党全国临时代表大会上,他当选为总裁,从而稳固了在中国国民党内部的领导地位,确立了自己无可争议的党魁之位。
毛泽东同志在党内击败了王明、张国焘等竞争对手,于1935年1月的遵义会议(即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确立了其在党内的领导地位。到了1943年3月,他被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主席,从而在组织架构上最终稳固了他在中国共产党中的领袖地位。
六
他们婚姻路相似。
蒋介石少年时,在母亲的安排下,于十四岁那年迎娶了比他年长五岁的毛馥梅(因其“馥”字不易辨认,乡里人便称她为毛福梅)。随后的岁月里,他在上海先后与江苏吴县的姚怡诚女士以及苏州的陈洁同小姐同居。最终,他与宋美龄结为政治伴侣,人们便以蒋中正的“中”字与宋美龄的“美”字相合,戏称其为“中美联姻”,此一称呼巧妙地揭示了其中的缘由。
毛泽东亦有四次婚姻。也是在14岁那年,也是由父母做主,给毛泽东娶了大他四岁的罗氏,但他从未和她生活在一起。此后他在长沙和杨开慧恋爱、结婚,又在井冈山和江西永新姑娘贺子珍同居。进入延安之后,上海电影女演员江青(艺名蓝苹,本名李云鹤)出现在他面前,他最终选择了她。
七
蒋介石是一位铁腕人物、独裁型领袖,实行“一个政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的“三一”式统治。一个政党即中国国民党,一个主义即三民主义,一个领袖即蒋某人也。
毛泽东对蒋介石的“三一”理念持保留态度。1945年7月1日至5日,国民参政员褚辅成、黄炎培、章伯钧、左舜生、冷御秋、傅斯年一行六人访问延安。据左舜生回忆,毛泽东曾对他直言不讳:“蒋先生总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却偏要彰显‘不信邪’的气概,给他展示两个太阳!”
果不其然,我国陷入了“天有二日,民有二主”的混乱境地!实际上,在毛泽东发表此言之前,这一局面已然形成;即便蒋介石与毛泽东相继离世,这一状况依旧持续。
在这场震撼世界的博弈中,蒋介石与毛泽东分别执黑白子,以我国辽阔的960万平方公里国土为棋局,演绎了一局影响深远的棋局。
将这一棋局载入史册,便绘就了一部中国现代史的长卷。
这场斗争错综复杂,其间既有刀光剑影、枪炮齐鸣、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的激烈场面,亦不时穿插着密使往来、幕后操纵、边打边谈、边谈边打的双边互动。
八
双方激烈对骂。
蒋介石骂毛泽东是“毛匪”,还有“赤匪”“共匪”“奸党”“奸军”之类。
毛泽东对蒋介石的指责则更为尖锐,称其为“独夫民贼”、“人民公敌”、“头号战犯”以及“蒋匪”,其用词似乎比蒋介石本人的词汇更为丰富。
然而,两位指挥官竟也有彼此微笑、握手言和的时刻。在重庆,两位酒量并不甚佳的主帅,竟不约而同地举起装有深红葡萄酒的高脚杯,亲切地互称“毛先生”“蒋先生”。
在山城的和谈时光里,毛泽东了解到蒋介石不仅自身不沾烟瘾,亦对他人吸烟于其面前表示反感。尽管蒋介石的身边不乏烟瘾者,但在与他见面之前,他们都会先行漱口,以防谈话时烟草的气息引起他的不快。尽管毛泽东自己并不需要漱口,但他对蒋介石的尊重之情溢于言表,故而在蒋介石面前始终不抽一支烟。
这一细微之处,令蒋介石深感触动。在私下里,蒋介石向其智囊陈布雷吐露了难得一见的对毛泽东的评价:“毛泽东这个人,绝不可小觑。他烟瘾极大,烟缕间或缭绕,传闻他每日需抽一整听(五十支),然而在我面前,他却能克制自己,谈话期间未曾抽上一支。这份定力和意志,实不容轻慢!”
毛泽东在对话中巧妙地幽默了一把。当一位国民党记者询问他对蒋介石的看法时,他风趣地回应道:“蒋介石嘛,就是草字头下面加了个‘将’,‘草头将军’嘛!”
经过重庆谈判的一年时光,1946年8月,美国女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抵达延安,再度向毛泽东提问,询问其对蒋介石的观感。毛泽东简洁地以六个字回应:“蒋介石——纸老虎!”
的确,毛泽东仅用三年时光,便横扫全国,击败了蒋介石。
硝烟已散,枪声沉寂,两位棋手——他们不仅是棋坛高手,亦代表着国共两党的精神象征——亦已相继离世。然而,若深入剖析那场波澜壮阔的棋局,若细致审视这两位棋手,若探究他们如何深刻影响中国的命运,仍让人回味无穷。